留住這片綠肺

採訪 陳佳珣 李曉儒 王琪如
撰稿 陳佳珣
攝影 張光宗 彭耀祖 邱福財 陳信隆
剪輯 張光宗

1990年代，綠地搶救行動，造就了今天的大安森林公園。而今，要求都市綠肺的浪潮再起，但能否保下202兵工廠，這片台北都會區僅存的荒野。

微微春雨中，環保團體來到行政院門口抗議，因為行政院召集了教育部、國防部等單位，討論在都會區的國有土地如何活化，其中最引人關注的，是位在南港面積廣達185公頃的202兵工廠。如果將台北市比較大的綠地，中正紀念堂、松山菸廠、大安森林公園等放在這上面，就顯得非常渺小。

202兵工廠面積185公頃的土地，其中的25公頃在陳水扁總統任期，委託中研院設置「國家生技發展園區」，另外，還有144公頃，台北市政府把這裡規劃為，「生態環保科技園區」，台北市政府積極向鴻海招商，去年7月，行政院同意台北市政府的計畫，202兵工廠全部釋出。

民間團體抗議的聲音，並沒有受到重視，5月4日開始連續兩天，報紙刊載作家張曉風女士的文章，「報告總統，我可以有兩片肺葉嗎？」張曉風女士所指的第一片肺葉，是大安森林公園，第二片就是202兵工廠。張曉風認為，我們已經對土地做很多壞事，這次應該好好敬重土地一次，說不定經過這次之後，能夠覺悟，如果我們能留下什麼，是多好的事情，讓這片美好的沼澤地保留下來吧！

202兵工廠，有新庄仔埤跟外界作為天然區隔，站在高點，觸目所及的，主要是台北市政府所規劃的「生態環保科技園區」的所在地。但想要看中研院準備蓋「國家生技發展園區」那塊地，就算申請也進不了，趁著總統視察的行程，才能一窺這神秘的地方。

202兵工廠隱身在南港的山林裡，長期的軍事管制以及低密度的使用，為擁擠的台北市區，保留了一抹綠。很多人不知道，離捷運昆陽站走個十分鐘，就能抵達一片自然的野地。大冠鳩空中盤旋，仔細聆聽紅嘴黑鵯有如貓咪的叫聲，大捲尾則站在枝頭，迅速劃過水面捕捉獵物，還有還有...還有那夜鷺、小白鷺矗立池畔、聞風不動，靜靜等待魚兒上門。山林植被完整，沒有礙眼的高樓大廈，這等天然安祥又充滿生機的景象，想不到就近在只呎。

南港三大埤塘之一的三重埔埤位在202兵工廠內，湖邊樹枝上，有白鷺鷥、夜鷺停棲，大白鷺高大的身軀在鳥群中，顯得氣勢昂然，聽現場解說的軍官說，在清晨或是黃昏，這裡的鳥況會更加壯觀。

三重埔埤原本相當的大，在四分溪整治後，進入埤塘的水源減少，納莉颱風造成南港地區嚴重淹水，台北市政府提出設置滯洪池的要求，站在滯洪池畔，就可以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住宅，中研院也有大樓坐落期間。滯洪池邊廣大的草地和森林，就是中研院的國家生技發展園區所在地。綠黨秘書長潘翰聲擔心，202兵工廠是台北市珍貴的淺山生態系，將受到嚴重衝擊。

馬總統對張曉風女士的信相當重視，行政院長吳敦義表示，會在「兼籌並顧」的原則下，用最小的開發面積，確保最大的自然生態。他認為，國家通通保留做溼地也不行，要溼地，就業機會怎麼來？經濟怎麼發展？光靠溼地就能改善生活嗎？但如果把所有自然生態全都破壞，也不是文明國家的做法，該思考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育如何維持最佳的平衡。

張曉風女士表示，溼地裡頭會跑出經濟來嗎？會跑出就業率來嗎？對，他沒有。就像你的祖宗牌位，那塊木柴不能拿來生火，生火也沒多少熱量，那牌位雖然不值錢，但是它有價值。

在行政院長、內政部長、國防部長的陪同下，馬總統實地到現場了解，中研院所使用的這片土地。馬總統表示，國科會和內政部都說，這個滯洪池不是溼地。此言引發軒然大波，綠黨秘書長潘翰聲直言，在國際的定義，滯洪池也是溼地，且重點在於，202兵工廠185公頃的山林，深具保育的價值，從過去的航照圖可知，中研院的研究中心就蓋在濕地上。

中研院院長翁啟惠表示，「國家生技發展園區」需借重中研院的研發能量跟行政資源，離開變成一個獨立的單位，沒有學術支援很難發展。

國家生技發展園區25公頃的土地，實際開發面積9.6公頃，也就是目前軍方所使用的範圍，道路方面，有一段要開隧道連接到忠孝東路，整體規劃對生態是否會有衝擊，引起爭議。翁院長表示，中研院所使用的土地，是軍方已經使用的地方，只是改變使用內容，希望中研院進來對既有生態系不會有干擾，而且做的更好。

但綠黨秘書長潘翰聲表示，軍方兩層樓的建物，與一、二十層的建物，衝擊並不一樣，何況還要開山洞，不表示使用的面積小，衝擊就少，國家有環評法，「國家生技發展園區」很早就通過都市計畫，卻遲遲沒有做環評。

馬總統表示，國防部將在6月1日開始拆遷作業，為了保全這片山林水澤和生態，張曉風女士向總統下跪磕頭，請求馬總統，把這裡留給人民，留給天地萬物。

張曉風女士這一跪，府院大地震，馬上邀請張曉風女士到202兵工廠，由內政部長、新聞局長和中研院院長陪同，媒體更是總動員。雖然營建署、中研院接連做簡報，但仍然無法說服張女士。張曉風表示，這是一個完整的食物鏈、完整的生態，在台北市區已經找不著了。

6月1日動工的計畫，行政院緊急喊卡，等待走過環評程序後再討論。而台北市政府進行中的144公頃「生態環保科技園區」的都市計畫變更案也暫停。

由於張曉風女士的正義之聲，媒體爭相報導後，輿論壓力接踵而來，讓更多人看到202兵工廠這塊土地的多元價值。但在這同時，台灣西海岸最廣大的潮間帶溼地，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威脅，卻得不到政府關愛的眼神。

彰化環保聯盟理事長蔡嘉陽表示，國光石化的開發計畫，使用彰化濁水溪口的溼地，甚至填海造陸，原本營建署打算公告為國際級重要濕地，因政治力介入受阻，國光石化最根本的問題在於選錯了區位。

為了這片珍貴的淺山生態系，除了環保界，文化界也發起連署，包括林懷民、瞿海源、劉克襄，都呼籲政府懸崖勒馬。自然作家劉克襄表示，幾十年來，作為一個台北人，會讓人覺得光榮嗎？台北城市規模比不上北京、上海、香港，但台北獨一無二擁有周圍山林和兩大河---基隆河、淡水河交會，自然生態是台北的優勢與潛力，可以讓台北人有光榮感，透過自然尊重和它和諧對話，營造優質的生活環境，慢活城市，才符合未來世紀的方向。

一個城市發展該有怎樣的遠見？202兵工廠是要作為生物科技的研究基地以及企業發展總部，還是維持現況，或是讓這裡變成全民的自然公園，政府如何決策全民都在看。